這是我(張康男)四年前,張書達在伊拉克前線參與作戰時寫的.雖然時過境遷,還是可以令人回味當年為人父母揪心的情狀.
去年三月初，正在翹首期待念法學院的老二書達突然接獲美國陸軍部的動員令，命他三月廿八日到紐澤西某基地接受加強訓練，準備開拔到伊拉克參與作戰。 書達高中一畢業就簽約參加陸軍後備部隊。經過各八週的軍事基礎訓練及分科教育後，以爲從此六年中，每月的第一個兩天週末捐出來服後備軍人役務便了事，其餘的時日就可以就學、就業任便。於是，這紙動員令就打亂了他的人生規劃。
我們家老二朋友特多。張三李四黃二麻子都來找他做出征前的盤旋、消遣，一眾年輕人可玩得樂得很呢。只是，有一次樂得發生一樁對頭撞的車禍，一車四人僅一人幸免於受傷。
加強作戰訓練結束後，書達獲假返回洛杉磯會親。張家兩老遂“頒發訓詞”給這個及將出征的兒子。訓詞曰：Be Brave, Be Alert, Fight Smart, and Respect Your Enemy。尤其後面那一句是採自一部越戰電影“Tiger Land”，電影中越戰老兵訓練官告誡新兵的警語；這不就是孫子兵法中“知己知彼，百戰不殆”的另解嗎？美國大兵要經過殘酷的多年越戰後，才能記取這個教訓，“尊敬你的敵人”。
開拔後於五月十九日抵達科威特，稍事休息數週後，繼而挺進伊拉克駐紮在巴格達與提格黎的三角地區。哎，天可憐見呀，五月廿日就是他的生日。他一個人孤零零，沒有親友在旁慶祝他的生日。從此之後，書達便過著漫天黃沙滾滾、宛如李廣征戰匈奴於大漠的日子（科威特的沙是細粒狀；伊拉克的是粉狀，無孔不入，而且溫度高達華氏147 度，日夜溫差又大）。淩晨敵方的淩厲迫擊砲彈就是他的起床號。加上他老弟深刻戀眷著的女友發生“兵變”，真叫他如有蘇武北海牧羊，儘聽的是胡笳哀怨之聲。
書達在軍中的分科專長是Legal Specialist，不久就按其專長配屬到軍法單位（Justice Advocate General, JAG）當調查員，調查美軍與伊拉克平民間糾紛的投訴案件。（這聽來好像是他老爸的軍中專長耶—戰地政務呢。）經過與伊拉克老百姓大量業務接觸後，書達感嘆伊拉克人其實是一個正直、好客的民族，只是它們的宗教、文化、感情長期被壓抑的太久了。
到了去年11月初，書達人老覺得暈眩、偶爾還會失去平衡。隨軍醫務人員不敢掉以輕心，簽派他前往德國法蘭克福美軍基地的醫院進行醫事檢驗，等到腦神經科醫官銷假歸來檢查後，認爲茲事體大，趕緊命他飛到華盛頓州Tacoma的軍醫院進行深部檢驗。因此，一家才有幸一起過感恩節。從此，張家兩老才不必每晚盯著電視新聞猛看有關伊拉克的戰地報導。可是，一波未落，另波又起。書達老弟談戀愛時，兩老也陪著談戀愛；失戀了，我們倆老也得陪著吃香蕉皮。未賺先賠了，天下哪有這種生意的？
Tacoma的醫官大人終于開出“該兵員不再適合作戰任務”的診斷書，將他配回在新澤西州基地的病號單位（Medical Hold Unit）。該醫官診斷，書達三月的車禍所留下的後遺症，在戰地砲聲隆隆引發了新症狀。不過幾年後應該會逐漸痊愈。在天寒地凍的新澤西基地，他的“心病”經過療傷止痛後，雖仍未痊愈，但情緒也相對穩定下來了。
可是，第三波煩惱正試煉著他。“什麽時候可以解甲歸田，趕得上八月中上法學院學習”。蓋所屬前綫部隊調防班師回朝時，就是他老弟解甲日。但軍中謠言四起，説是這個星期，又說四月，一說七月，最糟的説法是十二月。如果十二月論成立，這下他老弟又會“抓狂”了。於是乎，家中兩老又得陪他患得患失幾個月了。
我們家這兩年可說是“流年不利”。正吻合中國老祖宗所傳的流年臆測之學。您道如何？去年羊年是我的本命年；今年猴年是書達的本命年。您說，巧不巧？
2 comments:
wow, i didn't know that eddie (and dear uncle and aunt) went through so many ups and downs in the past years. but from a retrospective viewpoint, it's a priceless life experience. as for the feelings of falling in and out of love, oh well, nothing rational is close to explain it. :)
那段日子，不只洛杉磯的張家，台灣的祖父母與姑姑們也盯著與伊拉克戰爭相關的新聞，從來都沒這麼關心過別國的戰事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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